第五十三章 黑白分明的奇迹 | 超凡的一生

1951

威利·阿普肖等待这晚已经等了六十六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焦急地想着:“但愿我能及时赶到那里;”他想要出租车开快些,但高峰期的繁忙交通迫使司机开得更慢了。威利撇了一下表,威廉·伯兰罕的聚会很快就要开始了。如果他去得不够早,拿不到祷告卡,这趟可能就白跑了。没有祷告卡,进不了祷告队列,如果进不了祷告队列,他怎么可能实现他的梦想呢?

半个多世纪以来,他心里一直蕴藏着一个奇异的梦想,一个愿望,像一直发着微光的余烬,他不愿任其熄灭。威利·阿普肖想无需人扶就能自己行走,这件事那么简单,也那么复杂。他最后一次自己行走是在他十八岁的时候,之后他的后背在一次农场活的事故中摔断了。在随后的艰难岁月里,他努力按照他的座右铭去生活:“决不因任何事灰心,决不放弃。”威利相信一位能力无限的神,他肯切地为再次行走而祈祷。神医治了他各种不同的疾病,其中包括他脸上长的一种无法开刀的癌症。尽管这许多年他为得到足够的信心而祈求,但似乎总达不到起来行走所需要的那种信心高度,直到现在;也许……

 前一天,威利·阿普肖和他妻子莉莉刚参加了在加利福尼亚州圣莫尼卡他家附近举办的浸信会传道人年会。他们在那里遇见了罗伊·戴维斯博士,他是那位一九三二年按立威廉·伯兰罕的牧师。威利·阿普肖问戴维斯博士,他所听到的那些关于威廉·伯兰罕的非凡报导是否属实。罗伊·戴维斯对他讲了他亲眼目睹的一件神迹。他教会有个执事,名叫弗兰克·休美克,十年前他摔断后背,他的腿也没用了。他不得不坐轮椅,在教会的办公室里工作,让自己发挥一点作用。前一年,休美克参加一场伯兰罕医治大会,那晚,威廉·伯兰罕说,他看到一个弗兰克·休美克行走的异象。休美克立即站了起来,从轮椅中走出来。戴维斯说,从那时起,弗兰克·休美克就能正常行走了。
那个故事煽旺了威利梦想的余烬,直到烧得火红烟冒。只要他能让威廉·伯兰罕为他祷告,也许他也能再次行走。接着,他得知威廉·伯兰罕即将结束在洛杉矶的一场医治大会。突然,威利的旧梦又重新燃起。他立即回家,打好包,定好下一趟去洛杉矶的机票。机会到了!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这就是为什么他必须尽早赶到伯兰罕大会那里,拿到祷告卡。
   不幸的是,此时交通更加拥挤了,他的出租车开得更慢了。他紧张地拨弄着背部支架上的一颗铆钉。
“威利,”他妻子说:“要定睛在主的身上;神已经保守你胜利地经过了这么多的试炼。想想看,当你不需要拐杖,穿越北美大陆到处为他做见证,宣扬他不仅是你灵魂的救主,也是那位医治你身体的‘至大医生’时,那么,岂不更能荣耀主吗?”
威利知道她是对的,但疑虑仍像一条毯子试图要扑灭他的火焰。他回想起自己不用拐杖最后一次走路,到现在已经很久了。他那场事故发生在一八八四年,现在是一九五一年,过了六十六年了。
   从一八八四年那个命中注定的夏季到今天已发生了许多事。他在床上度过的那七年好像一场噩梦,然而,那极度痛苦的七年却使他更亲近神。从他饱受折磨的床上,他写了一本鼓舞人心的书,名叫《诚挚的威利》,或叫《隐居者的反响》。这本书开始了他漫长的公共服务生涯。《诚挚的威利》一书的销售给了他足够的钱上大学。后来,他创办了《金色年华》杂志,担任主编十三年。
   接着,他开始跻身政坛。一九一九年,他被乔治亚州的人民选上,在美国国会赢得了一席。威利对他在美国众议院的八年任期特别感到自豪;他的许多朋友仍称他“阿普肖议员”。一九三二年,他以“禁酒”党候选人的身份竞选美国总统。
在总统竞选失败后,他无偿地从事基督徒的教育工作,帮助条件恶劣的孩子上大学。他到过四十二个州的许多学校,给成千上万的学生们演讲,鼓励他们树立一个与神相关的目标。一九三八年他七十二岁时,被按立为浸信会的牧师,后来连任了两届“南方浸信会大会”的副主席。他甚至曾一度担任加利福尼亚州圣地亚哥的林达·维斯塔浸信会学院和神学院的副主席。
   现在,他八十四岁了,威利·阿普肖对他出众的生涯感到自豪,尤其对于像他那样的残疾人。虽然经历了那些艰难的岁月,但他从未放弃他的梦想,即:总有一天,他会再次像其他人一样自由地行走。他总是相信,只要他能持守那足够的信心,凡事都有可能。
   当出租车司机在拥挤的交通中挣扎着往前开时,威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剪报再次读了起来,想从中得到鼓励。这篇文章说到去年发生在弗洛伦斯·南丁格尔·谢洛身上的奇迹,她是十九世纪英国那位著名护士弗洛伦斯·南丁格尔的亲戚。弗洛伦斯·谢洛住在南非;尽管她才三十出头,她的生命却被一个恶性肿瘤所扼杀,那肿瘤长在她胃部的十二指肠,使她不能消化食物。由于那癌症不能开刀,所以她的病症看来毫无希望。几个月来,医生通过静脉注射给她输营养,但她的肌肉一直萎缩,皮贴在骨头上。终于,她的体重降到五十磅,使她看上去像是包着皮的骨架子。她周围的人认为她已到了尽头,但弗洛伦斯·南丁格尔·谢洛却没有放弃。
   她读过威廉·伯兰罕的事迹,以及他为病人祷告所取得的令人惊奇的成功。一九四六年,威廉·伯兰罕说,有位天使从神那里给他带来一个使命,要他带着一个神医治的恩赐给全世界的人。那天使告诉他,如果他祷告时诚恳,并能让人相信他,那么,任何疾病都无法在他的祷告面前站立得住,即使癌症也不能。谢洛小姐给威廉·伯兰罕寄去一张机票,请求他来南非为她祷告。不幸的是,这位传道人已经安排好了去瑞典、芬兰和挪威的日程。当弗洛伦斯·谢洛得知伯兰罕弟兄要在英国停留,为国王乔治六世祷告时,就租了一架飞机飞往伦敦。她的飞机比那架载着那位美国传道人的飞机晚几分钟着陆。在那个时候,弗洛伦斯差不多死了。她的静脉已枯竭,也就是说,护士再也不能把针头插进静脉为她注射营养了。她的声音极其微弱、呼吸短促、脉搏缓慢、若有若无。威廉·伯兰罕奉耶稣基督的名祈求神医治她,然后他发预言说:“主如此说:‘你会活下去,不会死’。”那预言听上去虽令人难以置信,但却实现了。这篇文章附了一张弗洛伦斯·南丁格尔·谢洛体重一百五十五磅的近照,她面带笑容,看上去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威利·阿普肖把这张剪报放进他蓝色西服上衣的口袋里。他的信心燃烧起来,好像被一阵强劲的加利福尼亚大风吹旺的林火一样。现在,只要让他进入那祷告队列中……
他的出租车在嘶叫的交通中,慢慢地停了下来,使那张祷告卡看上去离得更远了。威利喃喃自语道:“决不因任何事灰心,决不放弃。”

   霍华德·伯兰罕在他哥哥的旅馆房门上轻轻敲着。“比尔,”他轻声地说:“聚会要开始了,如果我们不动身的话,可能会迟到。”
他听听有没有回答,没有回答。霍华德想举起手敲重一点,但还是决定不敲。这是他们在洛杉矶的第四天,他看得出他哥哥为病人祷告所感到的极度疲劳。可是,霍华德从没听说过他哥哥会在聚会前睡着。他大有可能正进入深深的祷告中。霍华德下了楼,到了一家饭馆,要了杯麦乳精泡沫牛奶,用吸管慢慢吸着。喝完饮料后,他又走到楼上敲门。这次,门开了一条缝。
   在他们开车去“各各他堂”的路上,威廉·伯兰罕没有与他弟弟说话;他的心思集中在圣灵上。在他的旅馆房间,主的天使来见了他。即使比尔看不见那天使,但他总能说出什么时候天使靠近了。一种压力压到他的皮肤,好像一股充满电荷的微风。在这位超自然物的面前,比尔因敬畏和恐惧,全身会发麻。尽管那位天使来见他有好几百次了,但每次他来,比尔总会感到惊恐。然而,这位天使一说话,这种恐惧就消失了;异象常常随之而来,比尔控制不了这些异象。这种时候,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这就是为什么在他们去教会的路上他没有对弟弟霍华德说话;他不想搅扰在他身上圣灵的恩膏,因为他知道他的恩赐会自动地在那种恩膏下运行,会消耗他的能量,而他需要为今晚的聚会储存体力。
   因为他们到达“各各他堂”比原定的时间晚了,所以,比尔看到他的经理人W. J. 厄恩·巴克斯特站在讲台后传讲,就不以为奇了。一看到比尔,厄恩·巴克斯特立即结束他的简短讲道,领着会众唱伯兰罕大会的主题歌:
只要相信,只要相信, 凡事都有可能,只要相信……
   比尔问候会众后,就问那些坐在后面的人能否听清楚。举手的人不多,比尔觉得不满意,就叫负责扩音系统的人把声音调大些。这是经常要做的一项调整,这是由于他和他的经理人个头不同所引起的。尽管这两人年纪相仿,但他们的外貌举止正好相反。厄恩·巴克斯特人高马大,站起来超过六英尺,厚实的胸部使他讲道时发出雄厚的男中音;巴克斯特一头粗密的头发长在他略呈方形的头上,带着一副金属框的眼镜。相比之下,威廉·伯兰罕只有五英尺七英寸高,体重一百五十三磅。比尔四十二岁,头发稀少,两鬓的头发开始秃了;使他高而后仰的前额更显得突出。他深凹的双眼给人一种全神贯注的感觉,好像一只老鹰站在悬崖高处洞察下面的山谷,不让任何动静逃过他的视线。
从一九四六年六月开始他的全国性事工,直到一九五一年二月的这次洛杉矶大会,威廉·伯兰罕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为病人祷告。如果他在叫祷告队列之前有讲道的话,通常也是一篇简短的讲道,是关于圣经上神医治的基本教导。即使不讲道的话,他总会花几分钟的时间来解释他那不同寻常的事工。他会说一些话,像这样:
  “亲爱的基督徒朋友,在我们开始为病人祷告前,我要每个人都清楚地明白,我没有声称自己是个神医;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为你祷告,没有人能医治;唯有神是医治者。
  “我只是个人,是你的弟兄,带着一个由一位超自然物所印证的事工,他是从神那里来的主的天使,要将这些祝福赐给你们。那根连接电灯的电线岂能说‘瞧,我是多么了不起的一根电线啊’?不能,那根电线与电灯发光毫不相干,是电线里的电流使电灯发光的。我就像那根电线,我自己不能发光,除非从别处有人打开开关。你们看到我将赞美归给耶稣基督吗?因为这不是出于我,是从他来的。
  “有些人以为新约里没有天使,只有圣灵在带领早期的教会。圣灵带领教会,的确是这样,但天使在各个时代一直都是服役的灵。你们记得吗?在《使徒行传》第8章,主的天使向腓利显现,指示他去迦萨的旷野,向那位埃塞俄比亚来的太监做见证。还有,彼得在监牢时,主的天使像一道光照耀着他,摸了他一下,他的镣铐就脱了,便带他出了监牢。[使徒行传12章]别忘了圣徒保罗,十四昼夜在刮着暴风雨的深海里,一切得救的指望都断绝了,保罗说:‘众位,我劝你们放心;我所事奉的神,他的使者昨晚站在我旁边,对我说,我们一个都不会丧命;所以,我信神他怎样对我说,事情也要怎样成就。’ [使徒行传27章]约翰,这位《启示录》的作者,在圣经的最后一章写道:‘我耶稣差遣我的使者为众教会将这些事向你们证明。’ [启示录22章16节]瞧,《启示录》这卷书是由主的天使向约翰显明的。约翰俯伏在地,要敬拜那位天使,但那位天使拦住他,说:‘千万不可!我与你并你那些弟兄众先知同是作仆人的。’ [启示录19章10节]历世历代在众先知身上的预言之灵,在那里藉着约翰发出预言,由一位天使把将来的事显明给他看。那同一个灵今晚就在这个会堂里。他昨日、今日、一直到永远是一样的。不要试图去搞个水落石出,只要接受就是了。”
  一九五一年二月的这个晚上,比尔正在向洛杉矶的会众们解释他的事工,这时,他感到主的天使离开他的身旁,移到观众席的上方。这件事本身在他的聚会中并非少见,只是天使通常是在祷告队列开始,人们的信心普遍提高后才这样做。也许这里有人已经拥有极大的信心,比尔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会众。接着,他看到了,那火柱像照相机的闪光灯一样发出亮光;它悬挂在一位坐在会堂后面靠近过道的瘦个子老人的上方。
   比尔观察着那道超自然的光,直到变成一个异象。尽管他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但他不再看到“各各他堂”拥挤的会场了。相反,他看到的是,一个男孩在夏日里把一辆四轮拖车拖向一堆大干草堆。那男孩爬到干草堆的顶上,开始用叉子把草叉进拖车的后斗里。比尔头脑的一部分模糊地意识到他还在洛杉矶的“各各他堂”,正对着几千人讲话;但他头脑活跃的那部分却在那堆干草堆上,观看着一幕戏剧的展开。他感到好像同一时刻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他一边观察着,一边继续对着麦克风说话。“我看到一个男孩在一堆干草堆上玩耍,他穿得很古怪。哦,他从干草堆上跌了下来,背部撞在那拖车上。我看到一个人把他抱起来,带他到医生那里。那医生留着白色的小胡子,戴眼镜,眼镜滑到了他的鼻尖上。我看到医生在那男孩身上忙碌,但不起作用,无计可施。医生就把他送回家,躺在床上。那男孩的情况变得很糟,他甚至受不了有人在他卧室走动所引起的震动。我看到他们在木地板上钻一些洞,以减少震动。现在,那男孩正在做某种事,哦,他在写作。现在,他成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我看到他坐在轮椅上,人们推着他到处走;如果借用拐杖和背部支架,他也能行走。我看到他坐在一条长凳上,人们对他的演讲报以掌声。朋友们,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了华盛顿特区的白宫。现在,异象离开了我。”
   那快速、连续的景象消失了,比尔再次看着“各各他堂”的会众。他不再看到那天使的光在会堂的后面,所以,他仔细地观察着那些坐在靠近那光刚才所在的位置上的人。“他在那儿,”比尔指着说:“他是那位坐在后面的老人,他的一对拐杖平放在他座位旁的过道上。”
当每个人回头去看的时候,比尔问霍华德他发出了多少张祷告卡。在大会的每个晚上,霍华德通常发出一百张新的卡,每张卡上印有一个字母和一个数字。比尔会随意挑一个数字,比如说85,然后就叫那些数字是85到100的人到前面来排一个祷告队列。由于每晚用一个不同的字母,所以每个字母的85号只在一次聚会上有效。这样就保证了挑选过程的公平;每天晚上,每个想得到祷告的人都有同样的机会进入祷告队列中。
   当霍华德在旁边的过道叫人排队时,厄恩·巴克斯特向比尔走来,说:“伯兰罕弟兄,你知道刚才你在异象里看到的那个人是谁吗?”
  “不,先生,我不知道。”
  “他是威利·阿普肖,一位美国前任国会议员。他想与你说话,所以我把一支加长的话筒拉到了后面。”
   一位引座员把那支加长的话筒插进了扩音系统。阿普肖先生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了出来。“孩子,你怎么知道我年轻时跌下来摔伤了?”
  “先生,”比尔答道:“我以前从未听说过你,我唯一能说的是我在异象中所看见的。”
  “哦,事情正是那样发生的。我叫威廉·阿普肖,我代表乔治亚州担任了八年的国会议员。我在一九三二年竞选美国总统,但因为我反对威士忌酒合法化而被击败;我今天仍然反对它。我是十八岁时摔伤的;我残疾了六十六年,七年在床上,五十九年使用轮椅和拐杖。人为我祷告了十几次,都没有成功。就在几天前,罗伊·戴维斯博士建议我来这里,请你为我向神代求。孩子,我会完全得医治吗?”
  “我的弟兄,我无法告诉你,我不知道。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我在异象中看到的。现在,那异象离开我了。”
   比尔向旁边的过道看去,霍华德点点头,示意祷告队列已经排好,可以开始了。
尽管会堂很拥挤,但没有几个人被允许坐在比尔身后的台上;他从经验中学到这样做是最好的。在恩膏下他对各种灵极其敏感,如果台上坐满人,他会感觉到其中的每一个怀疑者,他们的疑惑会使他很难集中注意力在祷告队列里的各种需要上。这不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他有圣经里的先例。耶稣在使睚鲁的女儿从死里复活前,他叫每一个怀疑者离开房间。彼得在为多加祷告前也是这样做[马可福音5章36-48节;使徒行传9章36-42节]。比尔不想让怀疑者坐在他身后的另一个原因是:每当患癫痫的来到主的天使旁边,那癫痫的恶鬼就会发作一番。如果附近有怀疑者,他们的不信会协助那恶鬼,使得比尔更难以控制。有时候,如果比尔确信传道人相信他那恩赐,他就会让他们坐在身后的台上。他能感到他们的信心,这对他有帮助。
   通常,当祷告队列中的第一个人来到他跟前时,比尔会与他或她交谈一会儿,以便接触那个人的灵,就像耶稣在雅各井那里与那位撒玛利亚妇人谈话时所做的一样[约翰福音4章6-19节]。如果那人是基督徒,比尔会感受到一种热情、亲切的灵,常常他会看到在基督徒头上环绕着一道光。不用交谈多久,比尔就会感到那恩膏降在他身上。通常,就在那时异象会出现,他会看到患者边升到空中边缩小,几乎像是那个人以超音速离开他一样。然后形成一幅微小的图画,通常显示一些东西,揭示那人过去的事,那些事常常是与那人的毛病特别相关的。这些异象与梦相似,所不同的是比尔是完全清醒的,他所看到的景象是清楚而明显的。他可能看到一幢房子的墙,上面有这人的住址,或在邮筒上看到一个名字。很多次,他知道病人的毛病是因为听到医生所做的诊断。他在观看每个异象时,他会告诉会众他所看到的,但这些话并不是照他自己的意愿说的。异象离开他后,他对所看到的景象和所说的话,可能只有很模糊的记忆了。但这些在祷告队列的人总是证实他在恩膏下对他们所说的是正确的。如果比尔看见一道亮光在病人头上盘旋,他就知道神迹发生了。另一些时候,比尔会在异象中看见人们得了医治。这决不可能不是真实的。
   讲道的恩膏与看异象的恩膏绝然不同。前者给比尔力量,后者使他精疲力竭。比尔不是虚弱的人;他打猎时(他经常打猎),每天可以在道路崎岖的山区走三十五英里,第二天起来又能再走这么远;但看一个异象比他抡一个小时的大锤还要累。在这些祷告队列的过程中,异象一个接着一个地来。当一个异象结束后,恩膏会暂时离开他,像一只鸽子在他上方盘旋,等下一个病人上前来。如果不是这样,比尔在几分钟内就会垮掉,他的身体不可能承受这种疲劳。而像现在这样,他可以维持二十分钟,也许三十分钟,过后,精疲力竭就使他麻木了。
   那晚在“各各他堂”,十五个人被叫到祷告队列里,一个接一个地上来,每个有各自独特的毛病,异象都准确地辨明出来了。到了队列最后一个人走近他时,比尔踉跄着,好像要跌倒。厄恩·巴克斯特跨出一步要搀扶他,但比尔又站稳了。他擦擦脸,嘴唇觉到变厚,皮肤发麻,血液好像缺少循环。
突然另一个异象出现。比尔看到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这医生戴着一副厚眼镜,前额上绑着一个圆形反射镜。这位医生交叉双臂,俯身往下看,失望地摇摇头。比尔随着这位医生的目光看去,说:“我看见一位瘦高、年轻的医生,他戴着一副橙色镜框的眼镜;他正在给一个约五、六岁的黑人小女孩开刀。他把她的扁桃腺取出来,但出了问题,现在,她肩部以下都瘫痪了。”
   这异象刚离开他,比尔就听到一位妇女的尖叫。从会堂的很后面,一位身材高大的黑人妇女向台前走来。她拉着一副带轮子的担架,不断地喊:“主啊,求你怜悯!那是我的孩子!”几位引座员想要拦住她,但这位大块头的妇人像一位美式橄榄球员直臂挡住对方抢球手一样,她把引座员推到一边,继续向前走。最后,几个男人在她面前排成一排,她才不得不停下来;但她不停地喊:“牧师,那是我的孩子!那位医生就是那个样子的。那是两年前发生的事,从那以后她就没走过路,她得医治了吗?”
  “我不知道,大妈。就像我刚才对议员说的,我唯一能说的就是我在异象中所看到的东西;躺在担架上的是你女儿吗?”
  “是的,我为她得医治一直在祷告。”
  “瞧,大妈,我可以为她祷告,也许主耶稣会医治她;但要说一定会,这个我凭自己做不到。”他看着他弟弟,“霍华德,这是队列中的最后一个吗?”
霍华德点点头,示意最后一位病人走上来。比尔注意到,有东西好像一条暗色条纹在会众的头顶上移动。当他观看时,那条纹扩大成一条城市街道。然后,他看到一个黑人小女孩手抱着洋娃娃,沿街蹦跳地下来。
   比尔对那母亲说:“大妈,耶稣基督因你的信心给你赏赐,你的小女儿得医治了。”
   那母亲因感动而颤抖,她俯身到担架下,亲吻她女儿;然后抬起头来,问:“牧师,我的孩子什么时候会好?”
  “她现在已经好了,大妈。”
   就在那母亲看传道人的时候,她女儿已悄悄地从担架上下来了。她一确定她的腿能撑住她时,就立刻尖叫起来。她母亲猛地转过身,一看,也尖叫了起来;然后向后跌进引座员们的手臂里。一分钟后,母女手挽着手,边赞美神,边大步地走向中间的过道。会众也热情地附和着她们的赞美声。
   比尔看着那母女,直到她们走出了大门。“你看主耶稣能成就什么样的事,”他说着,他的话有些模糊不清,因为他感到很虚弱。他正要转身去对祷告队列里的最后一位妇人说话时,他从眼角那里察觉到有动静。仔细一看,比尔看到那位前任议员正从观众的上方,沿着同一条街道走下来。阿普肖议员穿着一套带白色细条的深褐色西服,头戴一顶南方的斯泰森毡帽。他亲切地微笑着,边走边轻触帽沿,向人们致意。
   阿普肖先生坐在靠近中央过道的位子上,比尔向下朝那里望去。这位年迈的资深政治家在这教堂里穿的是一套蓝色西服,结一条红色领带。
   “议员,你有一套带白色细条的深褐色西服吗?”
那位老绅士手还拿着那支加长的话筒。“有的,孩子,前天我才买的。”
这时,比尔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我的弟兄,你一直是个敬神的人,这些年日里你荣耀了神。现在,神给你赏赐,在你余下的日子里快活度日。你可以行走了,议员。主耶稣基督已医好你了!”
   阿普肖先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说:“愿神得到称颂!孩子,如果耶稣基督让我不用拐杖行走,我会在余下的日子里为他的荣耀而活。”
“议员……”比尔停了一下,身子踉踉跄跄;他感到体力很快就会耗尽。厄恩·巴克斯特和李罗伊·考普扶住了他,要带他出去。比尔轻声说:“议员,奉耶稣基督的名,站起来行走。神已经医治了你,这是‘主如此说’!”
   李罗伊·考普牧师转身回到麦克风前,说:“伯兰罕弟兄说议员得医治了!”
   威利·阿普肖觉得他的心直跳。他对自己说:“伯兰罕弟兄知道神的心,所以我必须凭信心跨出去,接受耶稣基督作我的医治者。”
   他感到有什么凉爽的东西从他的身体穿过,他踢开拐杖,站了起来,走到过道上。他双腿上那早已枯死的神经忽然震颤着,活了过来。血液充满了他早已萎缩的肌肉。他的双腿奇迹般地支撑着他;他迈出一步,又迈出另一步。他在行走了!他无需辅助就能行走了!
   这时,会众热情洋溢地敬拜神,威利·阿普肖沿着过道走到前面,与震惊不已的李罗伊·考普握手。然后,威利·阿普肖站在大家都看得见的地方,弯下腰去,摸他的脚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