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撒但抛出圈套 | 超凡的一生

1951

约翰内斯堡在威廉·伯兰罕事工的巨大震撼中被摇动了,引起了遍及非洲南端的灵性上的震憾。那些参加了首晚聚会的人打电话给他们的家人和朋友,述说了他们所见到的事。人数每晚都在扩大,到星期二晚上,即一九五一年十月八日(比尔来这城市的第三个晚上),超过一万七千人拥进了玛拉那塔公园,要看这辨明的恩赐。很多人病的来,得了医治出去。几乎每个人离开时都很激动,并传出了消息:有一位先知正访问非洲,耶稣基督就住在这位先知里,行耶稣行走在巴勒斯坦路上时所行同样的事:医治病人,医治有残废的、耳聋的、哑巴的、瞎眼的,揭示人心里的秘密。似乎凡事都有可能。

星期三早晨,南非医疗协会邀请比尔与他们一同共进早餐。他们的发言人说:“伯兰罕牧师,南非有很多医生是基督徒。我们当医生是因为我们想帮助人;一开始我们对你有疑心,认为你可能是在传讲基督教科学派的观念,即医生和药物是不好的,应该避开他们。但现在,我们明显地看出你是支持医生的。我们相信你所传讲的这种神的医治。伯兰罕牧师,即使你的黄热病疫苗的潜伏期观察还没有过,我们也准许你去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地方。不仅这样,而且我们正打开医院的大门,让每一位想去参加你聚会的病人都去,我们会照顾他们去那里的。”

早餐后,厄恩·巴克斯特来找比尔,说:“伯兰罕弟兄,我有消息要告诉你。我知道你要去德班,但全国委员会已经定好布道路线,先带我们往南去一千多英里远的好望角,而不是直接从约翰内斯堡去德班;然后沿东海岸北上德班。你觉得这合理吗?”

“这对我没有关系,”比尔说:“只要我们到德班就行,因为我觉得有带领要去那里。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后天。”

这对比尔犹如突如其来的一击,因为他们在约翰内斯堡才刚刚开始。他们不但得到了当地医疗协会的认可,甚至也得到媒体的好评,尽管有些评论比尔不总是能接受。聚会一直进行得很好;每晚会众的人数不断增加,得医治和各种神迹的数目也不断增加。他们为何要这么快离开呢?比尔觉得这说不通,但他没有议论这事,毕竟,他是南非传道协会请来的客人,所以,由他们做出所有安排似乎才是正确的。

那晚聚会后,比尔断断续续地睡了一觉。约在凌晨两点钟,一阵奇怪的尖叫声吵醒了他。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卧室的窗口,想看看哪种鸟发出这样一种怪声。但他所能看见的就是在微风中摇摆的芦苇。他又躺回到床上,试图再睡下去,但睡不着。他想,读一会儿书可能会使他打瞌睡,于是打开灯,背靠床头,翻开圣经来看。

突然,他的皮肤开始有麻刺感,脖子后面的头发竖了起来。他从读圣经的位置上抬起头来看,看见主的天使站在房间中央,他的白袍在灯光照射下闪闪发亮。微风从开着的窗外吹进来,飘起天使长长的黑发。甚至从天然方面看,他身材魁梧,六英尺高,体重至少二百磅。从超自然方面看,他是可畏的,使得比尔因敬畏胸膛缩成一团。

那天使交叉着手臂放在胸前,严肃地看着比尔,说:“不要同那些人下去好望角;继续留在约翰内斯堡,再举办两个星期的聚会。明天你会遇见一个人。”

那天使说话的时候,房间变模糊了,好像在水彩画新画上去的颜料上洒了清水一样。当颜料凝固时,比尔发现自己正看着一位白种人,皮肤被太阳晒黑、精力充沛,看上去或许有五十岁。他的耳朵小,鼻子又大又扁平;头上戴着一顶豹皮帽沿的旅游帽。异象中还显示这人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梦。

那天使说:“他名叫西德尼·杰克逊,在北方经营一个农场。他是个好猎手,他会带你去出游打猎。在约翰内斯堡两星期后,你必须花十天时间与西德尼·杰克逊一起去打猎。然后直接去德班,呆在那里,直到我叫你。如果你这样做了,那么,我会把这国的民都给你。”

“但我要怎样说服那些人呢?他们早已安排好我的布道路线。”

“这样,他们就知道这是主的旨意;明天舍曼牧师将要接你去约翰内斯堡……”景象变了,比尔看到公园边的一个街道拐角处,鲜艳的花朵点缀着沟渠的两岸。一位土著妇人穿着紫色的服装站在拐角处。那天使说:“让舍曼牧师注意这点,经过这里后,他们会带你去比勒陀利亚……”景象切换到一条公路上,路边有位年轻的土著女孩正在卖珠子;她前额一边的头发被剃光了,露出一块难看的伤疤。当比尔在看她的珠子时,听到一阵“呱呱”声,接着看到一只古怪的鸟横穿马路飞过去。这时,天使说:“提醒厄恩·巴克斯特,你曾告诉他这事将会发生,所以他就知道这是‘主如此说’。当你到了比勒陀利亚,他们会带你去为一个人祷告,那人以为他的臀部得了癌症,但他搞错了。他是因外科手术失误而引起疼痛。在最近的一次手术时,外科医生的手术刀滑了,切到错误的部位。不要为这人祷告,因为他要死了。”

异象在他身边消散了,比尔发现自己回到了刚开始的地方,正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圣经放在膝上,一滴汗珠从他脑门上流下来。主的天使走了。

比尔跑到隔壁房间,对他的经理人说:“巴克斯特弟兄,醒一醒。主的天使刚来见我,告诉我,我们不要接受全国委员会所安排的布道路线。”

厄恩·巴克斯特睡眼矇眬,点点头,喃喃说道:“好吧,明天你必须告诉舍曼弟兄。”

早晨,比尔去找舍曼牧师。找到他时,他正好要出去办事,比尔请求一起去。他们办完事后,就朝着住的地方开车回来;比尔告诉他的东道主昨晚天使到访的事。“所以你瞧,舍曼弟兄,你们不得不取消那个布道路线。”

舍曼抬起一只手按在光秃的额上,说:“伯兰罕弟兄,我不能那样做。所有日期都定了,全安排好了。我们明早去克莱克斯多普;我们不能无缘无故地取消它。”

“但有一个理由,一个好的理由;主的确告诉我不该去。”

“我很抱歉,伯兰罕弟兄,但我们必须按那布道路线进行。我们早已花了数千元做广告,众人都期待你去那里。”

比尔坚持要取消那个布道路线,但舍曼不肯让步,他们来来回回地理论着。最后,比尔沮丧地平静了下来。这时他还找不到法子,他还没有用他要印证的东西,他要留到早餐桌上用。

到了他的庄园,舍曼拐进庄园大门,沿着长长的车道开下去。快到房子时,他的车经过一对正朝着相反方向走来的中年男女。舍曼的车一经过这对步行的男女时,比尔认出了那个男的。“舍曼弟兄,停一下!”

舍曼吃惊地猛踩刹车,比尔跳下车,向这对男女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伯兰罕弟兄。”

“伯兰罕弟兄,我来这里是要见你,我的名字叫……”

“我知道了,”比尔打断他的话:“你的名字叫西德尼·杰克逊。主的天使告诉我要来你的农场休息。他还告诉我,你在梦中见到我在抽烟,但我想告诉你,我没抽过一支烟。主要让你知道,我若去做全国委员会要我去做的,我将会违背他的旨意。以后我会告诉你更多的事。为什么不回头与我们一起吃早餐?”

“我很愿意,”杰克逊说,脸上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很好,顺便说一下,玛利安是我的中间名。”

西德尼·杰克逊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但他太惊讶了,说不出话来。

早餐后,比尔说:“我要做个通知。我们一定不要照布道路线去克莱克斯多普等其它地方,主告诉我在约翰内斯堡再呆上两个星期,然后去杰克逊先生的农场,与他一起去打猎,这样,我能休息十天。然后,我直接去德班,呆在那里,直到主叫我。我估计,我要在德班呆上一个月左右。”

这一刻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舒服的。厄恩·巴克斯特说:“伯兰罕弟兄,对我来说这没问题,但你得让全国委员会同意。”

“瞧,我已经告诉了舍曼弟兄,他是委员会的头,所以现在,他们知道了。”比尔转身对着舍曼牧师,又加了一句:“这样,你们会知道这是真的:今天我们进城时,会看见一位穿紫色衬衣的土著妇女。”

舍曼脸上布满了不信的神色:“伯兰罕弟兄,我一生住在这里,从来没有见过穿紫色衬衣的土著妇女。”

“那么,今天你会见到一个;她会站在一个公园边上,那里有很多长凳,很多人在卖花。”

舍曼扬起一边的眉毛:“我知道那公园在哪里。”

“今天我们会经过那里,”比尔说:“晚些时候,巴克斯特弟兄和我会开车去比勒陀利亚,我们会停下来,看着一位土著女孩在卖珠子;她前额一侧的头发被剃光了,露出一个大伤疤。当我们向她买珠子时,一只样子古怪的鸟会横穿马路飞过去。藉着这些迹象,你们会知道我所告诉你们的是真的。主不要我们走那条去南方的布道路线。”

舍曼牧师没有做正面答复:“我会把这意见拿给其他委员会成员,看他们怎么说。”

他们去忙其它的事了。约十点钟,舍曼先生叫比尔同他一道开车去城里。他们停在舍曼的办公室里。在回庄园的路上,比尔注意到昨晚他在异象中见到的那个公园。比尔拍拍舍曼牧师的肩膀,指着一位穿紫色衣服的土著妇人。舍曼先生只说了这话:“哦,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回到了庄园,比尔遇见贾斯特斯·杜波莱西,这人将成为比尔在南非其它日子里的南非荷兰语翻译。杜波莱西穿着一套漂亮的三件套西服。他秃顶、瘦脸颊,样子有点像舍曼先生,只是没戴眼镜、没有胡须。杜波莱西和舍曼要开车去比勒陀利亚(离约翰内斯堡约二十九英里)为一个快要死的人祷告。他们问比尔是否愿意同去,当然他愿意。厄恩·巴克斯特也与他们同去。他们边开车,贾斯特斯·杜波莱西边向他的美国乘客介绍南非土著文化的珍闻。“沿着这条公路通常有十几个土著小贩,他们沿路搭起货摊,希望向乘客兜售一些小物品。我们会停下来,与他们聊聊天,这样你们就能看看他们卖什么样的工艺品。你们可能想买一些作为记念品。”

比尔开玩笑地捅一捅他经理人的肋旁,但他没有对贾斯特斯·杜波莱西提起昨晚的异象。他们开了一英里又一英里,没有看到一个小贩。“这就怪了,”杜波莱西说:“通常沿路有十几个小贩。”接着,话题就转到别的事上。又开了几英里,他们从一个孤零零地坐在公路边小摊的女孩身边经过。杜波莱西忙着说话,就从她身边开了过去。又开了半英里,杜波莱西不说话了,比尔有了机会提起刚经过的那个小贩。杜波莱西记得他的承诺,就掉转车头往回开。

那个土著女孩正在卖人工雕刻的珠子。她的脸容易让人记得,因为她额头一侧有个伤疤,使得周围皮肤皱了起来。厄恩·巴克斯特抢拍了一张她的照片。听到一声“呱呱”叫,他扭头看见一只色彩斑斓的大鸟横穿马路飞过去。他说:“看,伯兰罕弟兄,这是那只样子古怪的鸟吗?”

“这是一只野孔雀,”舍曼说。

比尔回头指着额上有伤疤的那个女孩,问他的同伴说:“你们记得今早我告诉你们的那个异象吗?”

巴克斯特摘下眼镜,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伯兰罕弟兄,事情完全照你所说的发生了。”

比尔直盯着那主席,再次声明:“舍曼弟兄,明天我不能走那条布道路线。如果这妨碍了你们传道人和他们的计划,我感到抱歉,但主告诉我不要去。”

舍曼先生气急败坏,恼怒地说:“伯兰罕弟兄,我们必须照布道路线走。”

“哦,你们可以那样去,但我不去。”比尔转身走向汽车。

厄恩·巴克斯特赶上他,轻声说:“伯兰罕弟兄,若这是在美国,作为你的经理人,我有权说不,我们就取消去南方的布道路线。但我们在这里,得由这些传道人摆布。他们不明白主是怎样藉着异象引导你,我百分之百站在你一边,但要让这些人明白,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么,不管他们是否明白,我知道主告诉我做什么,那也是我想要做的。”

第二天早晨,一九五一年十月十二日,星期五,比尔被停在车道上汽车的空转声吵醒了。比尔还穿着睡衣,就走到门厅,想看看发生什么事。当他得知他的同伴们到了门口来接他去南方时,他大吃一惊。

贾斯特斯·杜波莱西也大吃一惊:“你还没有准备好吗,伯兰罕弟兄?”

“没有,先生。我甚至没有打包,我没有打算去任何地方。”

“你最好打包吧,”舍曼牧师说:“你一准备好,我们就去克莱克斯多普。”

比尔下定了决心,说:“我不必为以后的两个星期打包,到时我会打包去杰克逊的农场打狮子。在那之前,我会继续在约翰内斯堡举办聚会。”

舍曼摇摇头:“我们早已关闭了这里的聚会。”

“你们关闭了聚会?”这使比尔目瞪口呆,他没有预见到这个诡计,使他防不胜防。“这真荒唐!主在这里已经恩待了我们,告诉我们呆在这里;这是我们应该呆的地方。”

“现在,要这样做已经太迟了,”杜波莱西说:“所有人都回家去了,但在克莱克斯多普,有另一群人在等着我们。”

“克莱克斯多普是个多大的城市?”比尔问。

“那是一个约三万人的小城镇,”舍曼回答。

比尔惊讶得嘴巴都合不起来,这些人的眼光何等短浅?“约翰内斯堡有五十万人,”他指出:“为何我们要去像克莱克斯多普这样的小地方呢?”

“我们答应福雷弟兄要带你去他镇上,”舍曼牧师解释道,还匆忙加上一句:“我们预计有一万至一万五千人来参加聚会,大部分人是来自周围的乡村。”

这使比尔更吃惊了:“你们要把他们安置在哪里?他们怎么吃饭?”

这些传道人一边用尴尬的眼神相互看来看去,一边拖着脚走动着。然后,舍曼牧师承认说:“我们不知道,但我们答应福雷弟兄我们将在十月十二日到那里,所以我们必须今天动身。这里的聚会既然正式结束了,你最好还是与我们同去。”

比尔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现在聚会已经关闭,呆在约翰内斯堡还有什么用处?他不情愿地回到卧室打包。

三辆汽车往西南方向的克莱克斯多普开去,行程约一百英里。厄恩·巴克斯特、弗雷德·博斯沃思、朱利叶斯·斯达茨克列夫和比利·保罗·伯兰罕坐在第二辆车上。比尔坐在领头的车上,同行的有贾斯特斯·杜波莱西、舍曼牧师还有全国委员会的两位成员。那是个美丽、阳光灿烂的日子。舍曼牧师、贾斯特斯·杜波莱西和那两位委员会成员有声有色地谈着他们在约翰内斯堡所看到的神所行的奇妙事。相比之下,比尔却默默地坐着,忧虑地思想着他违背主的旨意的事。他默默地祷告:“天父,我想照你所说的去德班,但我受到这些人的摆布,你愿意赦免我的不顺服吗?”

他没有感到蒙了赦免。一英里又一英里,他觉得定罪感越来越重,最后他再也忍受不了了。“停车!”他命令道。

司机把车开到路边停下。“什么事,伯兰罕弟兄?”

“我不能再往前走了,舍曼弟兄,你要把我带回约翰内斯堡。主正对我说不要再往前走。”

其它两辆车也开过来,停在头一辆车的后边。舍曼牧师走到第二辆车那里,对巴克斯特和博斯沃思说:“他拒绝去南方,你们俩需要跟他谈一谈。”

厄恩·巴克斯特和弗雷德·博斯沃思下了车,走到比尔站的地方。其他传道人都围在他们身边。巴克斯特问:“伯兰罕弟兄,出了什么事?”

“巴克斯特弟兄,我认为要在约翰内斯堡再举办两个星期的聚会,然后与杰克逊弟兄去打猎十天,然后直接去德班。如果我继续上路去克莱克斯多普,我就违背了主。”

这群人中相信比尔事工的没有人会比弗雷德·博斯沃思更坚固,他今年七十四岁,是一位老练的传道人,在十九世纪二十至三十年代,他自己曾亲自举办过大型的神的医治大会。一九四八年,博斯沃思参加了比尔的一场聚会后,他大受感动,就从退休中复出,成为比尔的一名经理人。现在,他一反常态,站到了另一边去,说:“伯兰罕弟兄,你错了。你若与这些人一起去南方,我相信你会看到丰丰富富的,远超你所求所想的事。”他引用《以弗所书》320节。

对比尔来说,这犹如一把卖他之人的刀刺进了他的肋旁。“我父博斯沃思啊,我对你所说的感到震惊!你多次站在台上,听到我说‘主如此说’,它曾经错过吗?”

博斯沃思避开比尔那责备的目光,咕哝着说:“哦,我想这次你错了。”

南非的几位传道人大发雷霆;其中一位气愤地说:“难道你认为除了你以外,神不对其他人说话吗?”

比尔冷嘲地说:“可拉曾经也有这种想法,他也是对摩西这样说,但地裂了口,把可拉吞了下去[民数记16]。我不知道神告诉你们什么,先生们;我不能论断,我所知道的只是他告诉我的事。”

“神告诉我们安排这条布道路线,”那位传道人厉声说。

“但神告诉我不要那样做,”比尔反驳说。

争论继续进行。最后,厄恩·巴克斯特把比尔拉到一边,轻声说:“伯兰罕弟兄,我们在这里处在糟糕的困境中。我们没有钱,也没有自己的任何来源,所以我们处理这事要用点外交手段。我希望你不要再说打猎的事,因为他们会认为你来非洲其实是为了出游打猎。这些传道人有一半认为基督徒打猎怎么说都是不对的。你一提到打猎,他们就想到几千人正需要祷告,就认为你错了。”

比尔大声回答,让其他传道人也能听到:“即使我这一生不再打猎,对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想做神告诉我做的事。巴克斯特弟兄,你与我在一起很久了,足以知道当我看见一个异象,并奉主的名告诉你那件事……”

厄恩·巴克斯特打断话,说:“伯兰罕弟兄,你若跟从一个异象,那么我就不再干涉了。无论你决定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他紧张地瞥了一下站在头一辆车旁边的几位传道人。“可是,既然你与全国委员会仍有挂钩,现在下午也晚了,你不能继续上路去克莱克斯多普为那里的人祷告吗?如果你要那样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回约翰内斯堡。”

稀疏种植的几棵洋槐树在公路的转弯处投下了影子。比尔伸手过去,把一根低垂树枝上的叶子都剥光了,抓在手里,回到车旁,把枝子扔在那些传道人的脚上,说:“好吧,”他含着泪说:“我们继续开车去克莱克斯多普,赶今晚的聚会。但记住,主如此说:‘从这一刻起,我们离开了神的旨意,除了麻烦,什么事也不会发生,直到我们返回约翰内斯堡’。”

他们一到达克莱克斯多普,就看见比尔在约翰内斯堡的大会是何等搅动了南非其余的地方。超过一万人(都是欧洲后裔)早已聚在这座小小的省城,人数远远超过这座城的接待能力。看着支搭在山上和田间里的数百个临时帐篷和小营地,比尔的司机兴奋地说:“看来我们今晚会有一个美好的聚会。”比尔摇摇头,为这些可怜的人感到难过,他们中许多人是病人,只得束手无策地呆在敞开、无遮挡的露天中。

他们开车到了P. F. 福雷牧师的家,他们将住在他家里。那天傍晚,博斯沃思弟兄为克莱克斯多普大会作开场白。然而,在比尔要离开福雷家去主持聚会之前,一场热带风暴刮了过来。雷声接连不断,就像打加农炮,大雨填平了草地。聚会连忙取消,但到了午夜,巴克斯特、博斯沃思、舍曼和其他传道人才得以回到福雷的家里。

“哦,我们今晚可受苦了,”弗雷德·博斯沃思边说边脱下湿透的外套和帽子。

“我岂不是告诉你们会发生这事吗?”比尔说:“主告诉我不要来这里,我离开了神的旨意;我必须回约翰内斯堡。”

南非的几位传道人不同意。其中一位说:“我们不能回去;我们已经做了许诺,我们必须持守它。”

“再说,”另一位插了一句:“我们这里一直有这样的暴风雨。这场暴风雨今晚就刮走了,明天一切都好了。”

晚间雷暴真的刮走了,到了星期六早晨黎明时分,天气如所期望的晴朗、暖和起来了。但那天傍晚,他们正准备带比尔去聚会时,一股不合时宜的冷空气袭来。温度骤降,几乎到了冰点,大风吹来,寒气袭人。聚会再次取消了。

“我岂不是告诉过你们,”比尔说:“呐,明晚我们将会有地震。”

全国委员会的成员们不安地相互看着。他们终于严肃地考虑这位不平常的人所说的话,他说有位天使对他说过话。贾斯特斯·杜波莱西问:“你真的是指明天会有地震吗?”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比尔形容道:“我只是举个例子。但糟糕的事一定会发生,因为我们离开了神的旨意。”

福雷太太把点心送到桌上,然后坐下听他们说话。比尔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前倾,说,下午早些时候他见到一个有关福雷太太的异象,但不能说出来,直到每个人都按着异象所显示的位置坐在桌旁。他告诉福雷太太发生在她孩提时代的事,然后告诉她,她有心脏病,以及由神经引起的胃病,但不必担心,因为耶稣基督已经医治了她。

南非的几位传道人惊讶得出了声。比尔问:“现在你们信我吗?神告诉我要回约翰内斯堡,在那里呆两个星期,然后去杰克逊的农场休息,再从那里直接去德班,然后我就回家。”

弗雷德·博斯沃思说:“伯兰罕弟兄,你若按那路线走,就不会经过这些小城镇,也没有机会服侍许多南非土著人。”(在这点上,南非的几位传道人都保持沉默,因他们知道,他们所安排的绝大部分聚会是给那部分欧裔人的。比尔先前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德班是南非唯一一个允许土著人与白人一起参加聚会的地方。)博斯沃思继续说:“伯兰罕弟兄,你若顺着南下的布道路线,我仍然相信,你会看到丰丰富富的,远超你所求所想的事。”

比尔把一只疲惫的手放在他朋友的肩上,说:“博斯沃思弟兄,我们一起打了那么多场仗,你现在还怀疑我吗?我奉主耶稣的名告诉你我们离开了他的旨意,从现在开始,除了麻烦,没有别的了。”

“可是,”舍曼牧师说:“我们已经许诺那些弟兄这件事,所以我们不得不走这条布道路线。”

既然他们不接受超自然引导的这个观点,比尔就试着用常理做解释。“让我们从逻辑上看一下这点。在约翰内斯堡,我们有新闻媒体和医疗协会的支持,那里有几十万人,吃住都有地方。但在这里,会众躺在露天里,没地方吃。昨晚他们几乎被溺死,今晚还得在外面挨冻。你们若从自然的角度看这事,回约翰内斯堡不是更合情理吗?”

几位传道人一阵低语,夹杂着咳嗽声,然后舍曼回答说:“伯兰罕弟兄,为了这次行程,我们花了数千元做广告,已经租好了会堂和场地;日期和时间都定下来了,人们已安排了行程,有的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已经做出了许诺,不能食言。”

比尔说:“可是,我没有向任何人许诺,明早我要回约翰内斯堡。”

贾斯特斯·杜波莱西问:“你到了那里准备要做什么?”

他们把他困在那里;比尔没有一分钱,凭他自己不能做什么事。所以,即使他真的回约翰内斯堡,他还是必须与这帮反对他这样做的人合作;他处境极为艰难。他坐在那儿考虑这进退两难的局面时,突然,他想起在路易斯安那州什里夫波特临到他的那个预言:当时主警告他,撒但在南非给他设下了一个圈套。比尔曾以为这圈套是与巫医和恶鬼有关的事,但根本不是这样。这圈套就在这里!恰恰就在他的基督徒弟兄中间!他们宗派体系的政治钳口已经把他紧紧夹住了;牢牢地用他们冷淡、僵硬的钳牙夹住了他,使他无法按着主吩咐他做的去做。他处境似乎毫无希望。

比尔警告他的赞助者们:“正如很久以前保罗说过的:‘众位,你们本该听我的话,不离开克里特,免得遭这样的麻烦。’呐,弟兄们,神有一个许可的旨意,但我决不愿意行在他许可的旨意中,我要他完美的旨意。”

委员会成员们喜欢神有许可的旨意这种想法。一个说:“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行在神许可的旨意中是好的。伯兰罕弟兄,若是可以,你为何不向主求呢?”

他们从十点开始争论,到现在,已是凌晨两点钟。比尔又疲倦又沮丧,说:“好吧,我为这事再祷告一次。”

比利·保罗·伯兰罕静静地听完四个小时的争论后,跟着父亲进了卧室,关上门。他看到父亲走过房间,看着窗外仍在呼啸的暴风;他父亲站在那里,双肩微微下垂,看上去像个被打败了的人。比利·保罗穿过房间,一只手搂住父亲的肩膀,说:“爸爸,不要听那帮传道人的话;你做神告诉你做的事。”

“比利,我心都被撕裂了。我不知道如何能去做神要我做的事。我没有一分钱,即使我现在回约翰内斯堡,若没有这些人的合作,我不知道如何举办聚会;你能看出他们不愿合作。如果我曾经进退两难过,那就是现在了。”

“爸爸,如果整个国家没有一人与你站在一道,我也会与你站在一道。”

比尔拥抱他儿子,说:“比利,同我一起祷告。”

他们跪在两张双人床中间,一起祷告。但夜已很深,比利·保罗支撑不住,就爬到床上,睡着了。而比尔这方面,他因心里忧愁而睡不着。他被圈套套住了,进退两难,他的思想来回摇荡着。不管怎样,他必须站起来反对那些邀请他来南非的人。他如何才能劝说他们听呢?要是说服不了他们,会怎么样?要是没有这些人的合作,他如何能在约翰内斯堡和德班行神的旨意呢?他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似乎难以越过;他头脑里的情感好像一块湿布,拧得越来越紧,渐渐地挤出一些带着淡淡盐味的水份,从他的内眼角里渗了出来。

凌晨约三点钟,比尔感到了主的天使的同在。紧接着,一道光在空中形成,然后升到天花板那儿,就有主的天使站在琥珀色的火焰下。外面刮着大风,上下猛烈地吹着,“咚咚咚”地打在窗玻璃上。比尔恐惧战惊,每次他面对面见到主的天使,都同样有这种瘫痪似的惧怕。这超自然物对他来说决不会变得平常,这是一个从他人的感官来说不可能明白和承受的维度。即使他感到战惊,但因天使的到来,他还是很感谢神。或许,现在这死结能够解开了。

比尔问:“这些人是谁,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天使站着,双手叠在胸前。比尔从来没有看见那天使微笑过,此时,他目光炯炯,似乎很严厉。“继续与他们同去,”那天使严肃地说:“既然你与他们去了,现在你就必须去做。但记住,你若与他们一起去南方,你将要为此而受苦。你叫醒比利·保罗,告诉他:主如此说:‘明天早上天气将晴朗、转暖。’一大早他们会带比利·保罗去主日学。由于聚会拖了这么久,所以,厄恩·巴克斯特会叫比利·保罗回来,让你可以为病人祷告,要做好去的准备。你儿子会同一个年轻人坐着一辆黑色轿车来。路上,他会停下来接另一个年轻人上车。接着……”这时,比尔看见两个土著人站在桥边的一棵桉树附近。其中一位土著人穿着一套白色的旅游装,手中拿着一根棍子,举着手要打另一位土著人。那天使说:“比利·保罗会叫你看这情景;藉着这些迹象,你就知道我许可你往南方去。但记住,你将为此受苦。”

他从异象中出来后,天使已走了。比尔叫醒他儿子,说:“比利,主的天使刚刚来见我了。”他把天使说的话告诉比利·保罗,然后急冲冲地到了巴克斯特、博斯沃思和斯达茨克列夫睡觉的房间,“弟兄们,醒一醒,我有‘主如此说’。他许可我与你们一起去南方,但我将为此受苦,因为这不是神完美的旨意。事实上,我们的聚会将不会取得它应有的成功,因为我们真的不应该去。明天早晨,这暴风雨将会过去……”接着,他还对他们说了异象中的其它细节。

星期天拂晓时分,天气晴朗、无风、转暖了,正如那天使所说的。比利·保罗同厄恩·巴克斯特和其他全国委员会成员一起去主日学。不久,两位年轻人开着一辆黑色轿车,带比利·保罗来他父亲住的房子接他。比尔已经准备好了。在去聚会场地的路上,他们经过一座窄桥。那里有一棵桉树,树的附近站着两位土著人,其中一位穿着白色的旅游装。

比利·保罗用手指着说:“看,爸爸,那人拿着一根棍子要打另一个人。”

比尔点点头,说:“记得昨晚我告诉你的吗,保罗?我可以去南方,但我将为此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