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回到家时的震惊

1946

一九四六年秋天在琼斯伯罗期间,威廉·伯兰罕连续八个昼夜在台上为那些不断上来的病人和有需要的人祷告。他吃在台上,睡在讲坛后边,而祷告队列里的那些人则耐心地等候,等他醒来,继续他的工作。到了那个星期的末了,比尔因疲乏前额“砰砰”直跳。为了保持清醒,他就拔他手背上的毛,手背上的皮都露了出来。他还是不想停下来,他想一直呆在台上,直到为进门来的每一个病人祷告完为止,但他做不到。医治和各种神迹的消息像磁铁一样,在那个星期里,吸引了几千人来到琼斯伯罗。当比尔第八晚最后结束琼斯伯罗的医治大会时,祷告队列比他开始时还要长。

比尔在身心方面都感到精疲力竭了。里德牧师把他安顿在床上,但比尔觉得烦躁不安,无法入睡。他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碾转了好几个小时。最后他决定,以其挣扎着入睡,还不如开车回杰弗逊维尔,躺在自己的床上,希望能够无人打搅地睡上几天。

开了几个小时后,比尔很难使他的眼睛一直睁着。为了不让自己坐在方向盘后面睡着了,他用脚踢车门,踢到最后,车门都凹下去、变形了。有一次,他打了一下瞌睡,一声响亮的喇叭声惊醒了他,正好使他有足够的时间开回到自己的车道上。他摇摇晃晃地靠边,把车停下来,这样他就可以回过神来。美达在后座上仍然睡得很香。比尔下了车,希望走一下,能使自己清醒过来。他走到一个地方,身体完全虚脱了。等他最后恢复知觉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牧草地上,双手伸开,咕哝道:“只要相信,姐妹,这就是你当做的,只要信。”他使劲地摇摇头,心想:“我到底怎么啦?我好像要崩溃了。”

到了杰弗逊维尔,天色已晚,他们停在美达的父母家接孩子们。这时,利百加五个月大。比尔已经三个月没有看见她了,所以她不认得他就不足为奇了。他要抱她时,她大哭,挣扎着要找妈妈;这伤了比尔的心:“她认不得我了,”他抱怨说。

美达来回摇着她,让她静下来;她对着摆在桌边的比尔的照片点点头。“我把这张一样的照片放在我们的梳妆台上,天天指着它,对她说:‘这是你爸爸’。”

比尔看了一下那张照片,然后到厅里的镜子里照照自己的脸。“难怪她认不得我了,我体重掉了二十磅,也掉了一些头发,肩膀都塌下了。我一点也不像原来的样子了。”

他们开车回到家时,另有一件震惊的事在等着他们;几个街区的街道两边都停满了车,约有两百人在他的院子里等他。

“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美达问。

比尔不好意思地说:“我每到一个地方,就给他们我们家的地址,告诉他们说,若他们在杰弗逊维尔附近,需要祷告,就顺便来我家。我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

比尔在他的前院为那些人祷告,直至深夜;终于,最后一个人开车走了。美达扶比尔上床,那时已是凌晨两点。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迷迷糊糊地进入半睡的状态。突然,他惊醒过来,他的腿抽筋了。

美达坐起来:“比尔,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我想我在睡觉。”

“你用手抱住枕头,咕哝着:‘谁是下一个?现在,你若单单相信……因为天使告诉我,我若能让人相信……’比尔,我很为你担心。”

外面开来一辆车;听起来像一辆老爷车;引擎空转时不平稳,挡泥板振动得“格格”作响。有人在瞧前门。美达用指头抚摸比尔的眼睑,轻轻地把它们合上,说:“我会告诉他们明天再来。你睡吧,亲爱的。”

比尔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厨房里说:“我们的孩子病了很久了,他不停地哭,日夜都在哭。医生找不出病因。”比尔听到那孩子发出一种怪声,有点像喘气声;好像他使劲要哭出来,却没有力气哭。那声音听上去甚至不像人声。比尔听到美达说:“哦,我刚刚才让比尔睡了,现在我还不想叫醒他。”接着,比尔听到另一个妇人说:“我们是从俄亥俄州北部来的,开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到这里。”

比尔心想:“那个可怜的婴孩在隔壁房间里受苦,我怎能睡呢?说不定一个祷告就能帮助他。”

比尔穿着睡衣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个十周大的婴孩用毛毯裹着,放在厨台上。当他无力而又使劲地哭时,小脸蛋变形了。比尔叫每个人都跪下来,一起把声音转向这位有能力拯救这受苦婴孩的耶稣基督。婴孩不哭了,他的脸放松了。十分钟后那对夫妇要离开时,这婴孩会叫会笑了。

比尔还没来得及上床,另有一辆车开了过来。比尔听到朝房子跑来的脚步声。有人在前门大声敲门。比尔让这个情绪激动的年轻人到厨房里。那年轻人说:“伯兰罕弟兄,我姐姐得了阑尾炎,病情很重。医生已为她安排今早晚些时候在路易斯维尔动手术,但现在她的病情很糟,我爸爸认为她经受不了去医院的路途。一路都是山路,崎岖不平。我们住在离这西面三十五英里的地方,靠近米尔顿。我们知道神在乔治娅·卡特身上所行的事,所以,我爸爸叫我来见你,看你能不能来为我姐姐祷告,你去吗?”

比尔毫不迟疑地说:“我去。让我赶紧换一下衣服;然后我开车跟着你。”

美达听了就哭了:“亲爱的,你会在路上睡着的。”

“不会的,没问题,亲爱的,”比尔要让她放心。

开了十几英里后,他的自信心低垂了下来。他的眼皮仿佛铅垂一样沉。他时而掐掐自己,让感官清醒;时而咬咬指头;有时甚至吐口水在指头上,把口水涂在眼睛上,尽量防止睡着了。那年轻人说得对,路况实在很糟,特别在最后几英里,围栏之间的路窄到只有两个轮胎之间的宽度,上下蜿蜒曲折,直到山腰。现在,至少他不用担心会睡着了,因为每当轮胎碰到石头或陷进沟里,就会把他震得发痛。

两辆车停在一幢农舍的外面。见了他的父母后,比尔就跟着他们走到一位十八岁的女孩床边。她脸色苍白,太阳穴两侧挂着闪亮的汗珠。她给比尔看了肿起来的那一侧。

女孩的父亲说:“这三天里她没有吃东西,今天她连水都喝不进去。本来,今早晚些时候她要做手术,救护车再过几个小时就来接她,但今晚她的病情如此恶化,我恐怕她去不了医院。”

比尔曾几次看着他的朋友山姆·阿戴尔为病人做阑尾炎手术,所以知道一些阑尾炎的情况。要是这女孩的阑尾就要破裂的话,看上去肯定很像是,那么,去四十英里远的新阿尔巴尼,她几乎没有生存的希望了。单单这开始的几英里路就会要她的命。

那女孩不安地问:“哦,伯兰罕弟兄,你认为我会活吗?”

比尔小心地用合适的话回答:“我相信你会的,只要你有足够的信心。你相信耶稣基督能医治你吗?”

她脱口而出,声音有点颤抖:“哦,是的,我相信。我的教会说神迹的日子过去了,但我不在乎我教会说什么,我相信。乔治娅·卡特痊愈了;我也会痊愈的。我害怕动手术。”

在过去的六个月里,比尔见了几千个医治和神迹的病例,他从这女孩紧张不安的信心的承认中,看出了她心底里的疑惑和惧怕。“姐妹,我不是要伤害你的感情,但你并没有相信。一般情况下,我有足够的时间让你晓得你的信心多么小,然后,让你尽力地为你得医治而信,但这是紧急情况。你必须现在就信,我对你说实话,不然,你还没到医院就会死。”

比尔这么坦率,那女孩和她父母都不大开心,但他不得不这样;因为情况太紧急了。他决定,他必须用激将的方法,以便她能明白这要点。比尔坐在女孩床上的这一侧,最靠房间中央的这一侧。她父母和几个朋友站在床的另一侧,最靠墙的那一侧。天花板的正中亮着一盏灯;有一根细绳从灯罩上垂下来,挂着一个红白相间的手镯,正好在半空中。比尔不知道这手镯为何挂在那里,也许是用来给房间里的婴孩玩的。此时,比尔想到这手镯能很好地成就他的意图,他就说:“请你们所有大人都转过去,面朝墙。”然后,他对女孩说:“你认为那手镯离你有多远?”

“大约十五英尺,为什么?”

“你刚才告诉我你有信心相信任何事情;我要你证明给我看。我要你看着那手镯,我要你让那个手镯先转圈圈,然后,我要你让它前后摆动,最后停住它。你若能做到,那么,我就知道你有足够的信心相信神迹。”

那女孩惊奇中夹杂着失望:“哦,伯兰罕弟兄,天哪!为什么你要叫我做那样的事呢?没人能那样做。”

“哦,能的,”比尔说:“信的人都能。耶稣说:‘你若能信,凡事都有可能’。”

她仍旧怀疑。“但耶稣是在讲属灵的事,这是物质的;你能做得到吗?”

“是的,姑娘。”

“我能看你做吗?”

“若你愿意,你只要用眼睛盯着手镯看。”比尔盯着手镯看,集中他的信心。到目前为止,他见过神行了如此多的神迹,知道藉着信,凡事都确实有可能。过了一会儿,那手镯开始在绳子的末端绕圈圈。然后,它像钟摆一样前后摆动,最后停住了。

那女孩倒吸了一口气:“伯兰罕弟兄,那是通灵术!”

“我料到你会这样说。不,这不是通灵术,这是信心。现在,很多灵媒常常使用信心,玩一些把戏,如:崩破眼镜、弄弯汤匙等等;但这仍然是信心。”

女孩明白不了他所说的话。“我属于基督会。我们只说圣经说的,圣经没说的,我们也不说。圣经里没有这样的事。”

“肯定有,它就在圣经里;”比尔说:“记得有一天早上,耶稣来到一棵无花果树下找果子。他没有找到果子,就咒诅那树,树便开始枯萎。他们傍晚经过时,那棵树已经枯干了。彼得就议论说,这树怎么这么快就枯干呢?耶稣说,你们不单能行他行在无花果树上的这事,而且,你若对这座山说,你挪开此地;心里不疑惑,它终必会成就的。耶稣是这样说的吗?他肯定说过。我知道,你牧师是想要为他的不信辩护,所以说,耶稣所谈论的是一座罪的山,但那是指橄榄山。他说,那只需要像芥菜种那么大的信心。呐,如果那么小的单纯信心能够移一座山,那么,你要移动这手镯所需要的信心是何等小啊?”

女孩躺在那儿沉思着。每次用力呼吸,她就露出痛苦的表情。比尔决定用另一种办法切入。“你瞧,姐妹,五个月前,一位天使来到我面前,告诉我,在我出生前,神就预定我,叫我带着一个神医治的恩赐去到人们中间。我与一个超自然物面对面地站着;他告诉我,我若能让人相信我,祷告时诚恳,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在祷告面前站立得住。你若能全心相信,就会感动神;你的信必会救你。不是你头脑里激动起来的东西,而是你真正相信的东西。”

那女孩回答说:“伯兰罕弟兄,我知道有些事超乎我所能触及的。愿神怜悯我,我尽全心地相信他。”

比尔握住她的右手,就看到自己的左手因为不可见的振动而红肿起来。以前他接触过阑尾炎,现在,他对手背上形成的白点图案很熟悉。单是藉着振动的强度,他就知道这病情很严重。当他祈求主耶稣介入时,他左臂上的振动就减轻,然后消失了;他的左手恢复了原样。比尔说:“神祝福你,姐妹,你的信救了你。”

在穿过房间的喜乐和宽慰中,比尔坐了下来;立即就睡着了。几个小时后,他醒了,阳光照到他的脸上。

那父亲对比尔说声早上好,热情地握着比尔的手感谢他。“我打电话给救护车,说他们不必来了,因为我女儿完全得医治了。”

此时,女孩不在床上,正坐在餐桌上吃冰淇淋。“我感觉太好了,伯兰罕弟兄。我那一侧的肿大已经消了,一点也不觉得痛了。我真是太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