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杀人的公牛

1945

当欧洲的破坏性战争随着德军受到盟军强有力的两面夹攻,正接近尾声。一九四五年一月,俄军在朱可夫将军的率领下攻占到了柏林以东四十英里的奥得河。但不久之后,俄军的机械化师陷在春季的烂泥地里,又遭到德军的顽强抵抗,就停滞不前。同时,西方盟军挺进法国和比利时,进展很顺利;美军也已攻入到德占的领土上。三月初,巴顿将军率领的第三军团打到了科布伦茨附近的莱因河。几天后,霍奇将军率领的第一军团抢占了在下游远处雷马根城的一座桥。几位美军将军渴望继续挺进,这样就能抢先俄军攻占柏林,但他们受命等候蒙哥马利将军率领的第二十五英军军团赶到。

到了四月二十五日,俄军不仅包围了柏林,而且在易北河以西约四十五英里处与美军相遇。就在同时,德军在意大利的防线全线崩溃,使得西方盟军能快速向北挺进意大利的后方。四月二十八日,意大利独裁者贝尼托·墨索里尼正想逃离正在挺进的盟军时,他被自己的人民抓住,被处决了。现在,作为一种世界政治力量的法西斯主义已经死亡,纳粹主义也正奄奄一息。在另一方面,共产主义正张牙舞爪地呑吃着它范围内的一切东西。当共产党和纳粹分子在柏林展开巷战时,希特勒任命他的一位助手卡尔·邓尼茨,为德国国家元首。随后,在四月三十日,阿道夫·希特勒静悄悄地从地球上消失了。邓尼茨立即着手单方面的投降事宜,于一九四五年五月八日正式宣布投降。欧洲战争结束了。

 

面对这些世界的重大事件,威廉·伯兰罕只能观察,惊奇;因为它们意味着:他在一九三三年六月的某个早上所看到的连续七个有关未来的异象,至今已有三个真正实现了:墨索里尼死于羞辱中;希特勒有一个神秘的结局;共产主义作为一种政治主导力量越变越强大。毫无疑问,其余四个异象必定会按着神的时间成就。这给比尔有理由对他个人的将来感到乐观。主在他的一生中确实有某种特殊的旨意,否则,这位全能者为何要把这样一种不寻常的恩赐给他呢?

为了让这小团乐观之火燃烧下去,比尔需要所能找到的一切燃料。因为从天然的角度看,他看不出有路能使他从贫困中脱出来,足以去完成神国的任何大事。他仍然做着三份工作,其中两份是没有工资的。尽管他总是缺钱,但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当牧师而向会众要钱。他这样做有几个原因。首先,从圣经中读到或从周围的传道人中观察到,在他早期的事工中他认识到,贪财是传道人将要遇到的一个最致命的陷阱;比尔力图去避开它。第二,虽然他会众中有几个人每小时挣三美元,但大部分人与他一样贫穷,甚至更穷,比尔不忍心让这群穷人奉献过多的钱。他的确传讲了什一奉献的圣经原则,每个成员把他们收入的十分之一投入放在教堂后面的专用箱子里。但比尔没有私自用过其中的一分钱,钱大多用于付每月的贷款,只剩下一点点留作教堂的维修费。第三个原因带有一点自豪和自信的态度,因为他身强力壮,能够做工,他想:“为何不工作呢?”

发薪水的那天下午,比尔和美达对他在公共服务公司做工拿到的二十八美元周薪做一番预算。他首先取出什一奉献款,然后,美达指出哪些帐单是必须要支付的。他们怎样把剩下的二十五块两毛做分配,都无法付清所有要马上付的帐单。他们还缺十美元。比尔拿起一封信,说:“亲爱的,我们根本付不了这个账单。”

“但我们必须付,”她说:“哦,比尔,我们要怎么办?”

比尔有个主意:“你知道怎么做吗?今晚做礼拜时,我打算收点奉献。”

美达一听到就感到惊奇,便开着玩笑说:“我会好好欣赏你这样做。”

那天晚上唱完诗歌后,讲道前比尔说:“好的,朋友们,今晚,呐,我不愿求你们这事……”美达好笑地朝他看了一眼,知道他感到很不自在。比尔尽力不去看她,吞吞吐吐地说了这些话:“我以前从没这样做过……现在是艰难的时候,你知道……入不敷出……我的帽子传过去时,你们若愿意,就请投入一角或五分的硬币……怀斯哈特先生,请你来拿我的帽子,好吗?”

怀斯哈特执事上前来,与其他人一样迷惑不解地看着;不是因为他不爱他的牧师,他爱;他们都爱。他们肯定愿意尽一切可能地帮助比尔。他们感到惊奇,是因为在过去的十二年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怀斯哈特弟兄把帽子递给第一排的人。比尔注意到韦伯太太手伸进花格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放硬币的口朝上的小钱包。当她拿出一个五分钱硬币时,比尔的心沉了下去,就像鱼线上的铅锤坠入池底的淤泥中。他知道这时候对每个人都很难,不只是他。他不能这样做。“等一等,韦伯姐妹,你不需要把那镍币放进帽子里;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逗着你们大家,看看你们会怎么做。”

这时,怀斯哈特老执事更困惑了。他问:“伯兰罕弟兄,我要怎么做?”

“只要把我的帽子拿回来,怀斯哈特弟兄。我要继续聚会了。”

美达用手捂住嘴,摇摇头。她的眼神里,比尔知道她在笑。

约翰·雷恩是比尔的老朋友,从远北来,那星期已经在杰弗逊维尔一带周游。这位勇敢的老人踩着一辆老爷自行车从二百五十英里外的密歇根州来到这里。但一路上这辆自行车给他添了很多麻烦,所以,他决定扔掉它,搭便车回家。约翰·雷恩生性慷慨,就把自行车给了比尔;比尔随即修好它,买一罐十美分的油漆,把它漆了一遍。比尔自己实在不需要它,于是他想把它卖掉,多挣一点钱补他的短缺。

比尔第二个没有报酬的工作是担任印第安纳州的狩猎管理员,这份工作可以与他在公共服务公司的工作同时做,很相近,他很少要考虑额外的付出。这很幸运,因为作为巡线员,他有足够的精力做两份工作。他为印第安纳州公共服务公司所做的一个主要工作是巡查高压传输线路,它经过印第安纳州崎岖不平的偏僻森林,绵延几百英里。这段距离大多没有公路,所以,比尔常常要步行,每天徒步走三十英里,一周六天;只是为了得到每小时六十美分的薪水。然而,把钱除外,还有别的报酬。这工作使他离开城镇,去到他所热爱的旷野。偶尔,藉着他作为狩猎管理员的才能,他能帮助偷猎者改过自新,从而保护当地的野生动物。还有,他常常会停下来,与在田里干活的农场主交谈;谈着谈着,主题就转到了神,比尔就找机会与他们一起分享耶稣基督的爱。有时农场主成熟了,就把他的心交给耶稣。比尔立即带他到附近的小河里,奉主的名给他施洗。两人衣服都湿了,就彼此分开,欢喜地回去做他们自己的工作。

一天下午,比尔走到印第安纳州亨利维尔附近,为渔业和狩猎部门放一些鱼苗到一条小河里。他走近一个朋友的农场,他朋友正在生病;于是他想,要是他停一下为那人祷告,该是多好。因为只要过几道围栏就到那农场,比尔就不打算开车绕路走。他解下手枪皮套,把枪扔在卡车的前排座上,关上车门,爬过第一道围栏,忘了草地四周都插着一块牌,警告说:“危险!小心公牛!”

比尔边哼着一首基督徒的诗歌,边大跨步地穿过草地。草地中央有一小块长着橡木的地,细长的小树平均有十英尺高。比尔走近这块地时,突然,一头大公牛站了起来,喷着鼻息。它本来静静地躺在橡木结瘤的枝子影子下,到了这时才看见人来。立即,比尔意识到他的危险,因为这头特殊的格恩西公牛名声远扬。它曾是杰弗逊维尔附近伯克农场的一头珍贵的种牛,但它的脾气总是很坏,至终把它的饲养员给顶死了;这样迫使它的主人把它卖了。因为它是这么珍贵的种牛,伯克就把它卖给了在亨利维尔的这个人,希望在偏僻的乡村不再发生这类不幸的事件。

比尔本来知道这件事,但只是从他脑子里闪过去。现在,他孤注一掷地寻找机会。这橡木丛太稀疏,方向也不对;围栏又太远;他的枪又没带,不然,他可以用枪打死这动物,再赔农场主的损失。

这头杀人的公牛低垂着头,喷着鼻息,牛蹄扒着土。它那长长的尖角看起来确实像致命的武器。比尔去摸他的枪,但没有枪。然后他想起,他把枪连枪套都留在卡车的前排座上。

“好吧,主啊,若是到了我要死的时间,我要像个大丈夫那样面对它。”他挺起胸膛,用冷静的眼光看着他的敌人。就在这时,在他心里发生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他的惧怕全没了,被一种由同情和理解而产生的爱所代替,这跟他从前所经历的事绝然不同。他想:“这头可怜的公牛躺在这里的田里,我走过来打扰了它;除了保护自己,它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这头公牛喷着鼻息,越喷越大声,越喷越快;用蹄子刨地,把土抛到后面,公牛准备冲锋前都是这样。比尔大声说:“公牛,很抱歉打扰了你;我不要你杀死我。我是神的仆人,正上路去为一个病人祷告。我忘了有这些牌子。”

那头公牛冲过来,低着头,弯弯的牛角死死地对准目标。很奇妙地,比尔丝毫不感到惧怕,只有爱。他说:“奉耶稣基督的名,过去躺在那些树底下吧!”

那头公牛用尽全力和狂怒,继续冲过来;冲到只有十英尺远时,突然伸出前腿,在一团尘雾中停住了。它把头摆到右边,又摆到左边,这时它脸上掠过了一种最奇特的表情。接着,它掉转头,把尾巴对着比尔,慢慢地走回橡木丛中,躺下,看着比尔大跨步地穿过剩下的那段草地。

那天的其它时间里以及许多天里,比尔对在草场上发生在他和公牛之间的事大为惊奇。在面对几乎是必死的情况时,不知怎地,他却置自身于度外,去感受另一种生命的跳动。不知怎地,他却理解那公牛的不安,也能同情那动物。作为牧师,他常常为别人着想,无论在哪里,都能关心和帮助人。但这次经历有些不同,更为深奥。在他生命里的那几分钟,所有的恐惧消失殆尽,他感受到完全的爱。

 

差不多这个时候,比尔得知他的一位邻居,就是住在他街区尽头的里德太太,患肺结核快要死了。她被转移到路易斯维尔的疗养院,免得她的四个小孩被这种极易传染的病所传染。因为肺结核是杀死厚普的恶魔,所以,比尔对里德太太有很大的负担。他心里就是无法忘记她;这么年轻的母亲,忍受这么大的痛苦,不得不撇下这些需要她照顾的小孩子。

一天晚上,比尔开车去那疗养院为她祷告。两天以后,比尔坐在他家前面的门廊上,主给他显示一个有关里德太太的异象: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奶奶正同她已成年的孩子在握手。比尔回到疗养院,告诉她:“主如此说:‘你会活着’!”

里德太太哭喊着:“哦,感谢归于神!”

比尔问:“你愿意起来奉主耶稣基督的名受洗,呼求他洗去你的罪吗?”

她回答:“我会做神吩咐我做的任何事。”

几天后,比尔走到他房子前的人行道上,正准备骑上他新得到的自行车去杂货店。他的腿跨过中间那根横杆,正要踩走时,他隔壁的邻居喊他:“嘿,等一下,传道人,你要去哪儿?”

“早上好,安德鲁斯先生,我正要去杂货店。我能帮你带些什么吗?”

“不用。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他的声音带着责备的口气:“你不为自己感到羞耻吗?”

“什么意思?”

“你告诉那位可怜、垂死的母亲,说她会活着,给她家人一些假盼望。”

这时,比尔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绝大部分时间,安德鲁斯先生是位正派的邻居,但他总是无礼地对待比尔对神的信心。安德鲁斯先生与里德先生在同一个政府部门工作,一定从他那里听到有关异象的事。“哦,安德鲁斯先生,她会活着,”比尔坚持说。

“每年有成千上万的人死于肺结核,是什么使你认为里德太太会活着?”

比尔给他了一个唯一能给的解释:“因为耶稣这样说,他给我一个有关这事的异象。”

安德鲁斯先生厌恶地“哼”了一下:“我若是你,我会为自己感到羞耻,到处去游说,那样骗人。我知道我对你太苛刻,但是……”

“没问题,安德鲁斯先生。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看法。”比尔爬上自行车,骑走了。

那时,里德太太的病情大大好转,她的医生想给她的肺再拍一次爱克斯光。结果使他们惊奇,在她身上他们找不到一点病的痕迹。她已经不再有什么理由继续呆在疗养院了;她带着极大的喜乐欢快地回到家,与家人团聚。

两天后,美达说:“比尔,今天我得知安德鲁斯太太病得很重。你应该过去看她一下。”

“好的,我会去;但我得小心地避开她丈夫。他一点也不会理我。”

比尔来到隔壁敲门。安德鲁斯先生开了门。“你好,安德鲁斯先生。我听说你妻子病了,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你看这里,”他的邻居粗暴地说:“我们有好医生,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她只是得了阑尾炎,我们会让她动手术,手术完她就没事了。我们这里不需要什么祷告。”

“安德鲁斯先生,我不是问你我能否为你妻子祷告,我只想给你帮帮忙。我可以给你带点晚餐或跑跑腿,买点杂货或别的,我可以帮帮你。”

“谢谢;不必了,谢谢,”安德鲁斯先生无礼地说:“一切都很好。”

“我当然希望这样,”比尔说:“我若能帮得上忙,就让我知道。”

他的邻居“哼”了一声,关上了门。

第二天早上,比尔像平常一样去上班,为公共服务公司巡查高压线路。他从卡车上下来,系上狩猎管理员用的带枪套皮带,就步行上路。他还没有走多远,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要他掉头,回到家去。暗灰色的天空下着毛毛雨,但这雨还不足以让他停止工作;所以,他把那种感觉抛到脑后,继续往前走。那感觉又来了,比前一次更强烈。比尔回到卡车上,通过无线电告诉他的工头,他那天不想做工了;然后就开车回家。

上午才过去一半,美达惊奇地看见丈夫从门走进来:“你回来做什么?”

“我也不太知道做什么。主告诉我回来,我就回来。”

他把枪放在餐桌上,拆开来,加上油,擦亮它们。透过窗口,他看到安德鲁斯先生到他的房子来。一会儿他敲门,大声喊:“伯兰罕太太,传道人在家吗?”

美达正在厨房柜台边干活,她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在家,请进,安德鲁斯先生。”

他们的邻居走进厨房,看上去像被挨打过的狗;两眼又红又肿,流着鼻涕,帽子扭歪地戴在头上:“你好,传道人;”他深感懊悔地说。

“你好,安德鲁斯先生,请坐!”

安德鲁斯先生坐在比尔的旁边,脸上的每一条线都勾画出他纷乱的情感。“你听说安德鲁斯太太的情况吗?”

“没有,出了什么事?”

“哦,传道人,”他的声音颤抖着:“她快要死了。”

“听到这我很难过,安德鲁斯先生。但是我知道你有很好的医生。”

“是的,”他说;他擤了一下鼻涕:“但它根本不是阑尾炎,检查结果发现是血栓,再过几个小时就流到她的心脏。现在,我们从路易斯维尔请来一个专家在医院里,他说,当那血栓流到心脏时,她就会死。”

“哦,那可太糟了,”比尔说:“我真不愿听到这消息,但我很高兴你有一个好医生来处理这个病例。”

安德鲁斯先生结结巴巴地,艰难地挤出这些话来:“哦,嗯,她情况很糟,瞧,嗯,我不知道你……嗯,是否你认为你能帮帮她?”

“我?”比尔把手交叉在胸前:“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要做什么?”

“哦,嗯,你知道,我想你也许能帮她一把,就像你帮街角那个女人,里德太太一样。”

“那不是我,”比尔解释:“那是主耶稣帮了里德太太,我想你不信他。”

安德鲁斯先生耸耸肩:“你知道,我有一个姨妈是基督徒,她住在山区。有一次,她答应神说,要在年底奉献五美元给一个巡回传道人。她为别人洗衣服,尽力积攒钱;但年底快到了,她还没有积攒够。传道人来的前一天,她花五分钱买了一块新肥皂。她站在洗衣盆边上哭,因为她兑现不了她的许诺。她拿围裙擦干眼泪,然后把手伸进水里,拿肥皂在洗衣板上擦,要弄出泡沫来。那块肥皂发出一声奇怪的“叮当”声。她仔细一看,发现那块肥皂上粘着一枚五美元的金币。所以,她终于能兑现她对神的许诺了。”

“那块金币怎么会在那里?”比尔问;尽管他知道答案。

安德鲁斯先生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自己常常想知道这答案。”

“我告诉你怎么回事,是复活的耶稣做的。那妇人有美好的信心,她出于单纯的心做出那个许诺。她想她能做到。神就为她开了一条路,让她能持守诺言。”

安德鲁斯先生点点头:“对此我想了很多,甚至让我想知道是否有一位神。”

“安德鲁斯先生,是有一位神。”

这人低下了头:“你认为他会帮我妻子吗?”

“肯定会的,我知道他会。”

“你愿意为她祷告吗?”安德鲁斯先生乞求着。

“最要紧的是,你需要把自己的心摆正。你和我跪在这里,让我们一起祷告,怎么样?”

“可是,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会帮你。”

于是,他们把椅子从桌子边移后一点,跪下来,手靠在椅面上。比尔引导他:“要从你心底里发出,说‘神啊,请怜悯我这个罪人’。”

他们继续祷告,直到那个刚硬、不信神的人哭着要相信耶稣基督。然后,安德鲁斯先生擦掉眼泪,问:“那么,传道人,你愿意现在去医院吗?”

“是的,我愿意。”

美达与他同去。他们进医院病房的时候,安德鲁斯太太情况很糟,眼睛没有一点血色,脸肿得很大,几乎不像多年来住在他们家隔壁的同一个人。美达一看到她就哭了。比尔跪在床边祷告:“亲爱的神,请帮助安德鲁斯太太;我们都是无助的,医生已尽力做了,但她还是快死了。耶稣啊,我们知道你已经从死里复活,正活在我们中间,有能力行一切的事。我们祈求你怜悯这个可怜的妇人,让她活着。”

比尔握着安德鲁斯太太肿胀的手,在那里站了一会儿。

美达问:“看到什么吗?”

“没有,亲爱的,我没看到。”

他们走出病房,穿过大厅走到产科病房,透过玻璃观看那些新生儿。随后又走回安德鲁斯太太的病房。比尔刚跨过门槛,就看到安德鲁斯太太在她自己的厨房里,从烤箱里取出一个苹果馅饼。接着,比尔看到他自己坐在自家门前的门廊上,安德鲁斯太太绕过屋角走过来,送给他整个馅饼;比尔把它切开,拿出一块来吃。然后,就像他去时那么快,他也那么快地回来病房里。他转向美达,说:“亲爱的,会没事的。不要担心,神已垂听了我们的祷告。”

一位护士无意中听到他说的话,她问:“伯兰罕牧师,你是指什么?”

比尔解释:“从现在算起三天,安德鲁斯太太会烤一个馅饼给我吃。若不是这样,那么我就离开这事工。”

回到安德鲁斯先生的家,比尔告诉他:“主如此说:‘你妻子会好的。’不必担心,安德鲁斯先生。”

“你怎么会这么肯定?”

“神藉着异象说里德太太会活着,现在她在家里感觉很好,神也藉着异象如此说。”但比尔没有提到苹果馅饼的那部分。

比尔和美达回家了。两个小时后,安德鲁斯先生又一次敲比尔家的门。“传道人,医生说她现在快要死了;死亡已在她喉咙里‘嘎嘎’响。”

“但主耶稣说她会活着,”比尔回答,尽力使他放心:“你不相信我告诉你的话吗?”

“可是,传道人,我要信,但医生说她活不过一个小时了。”

“医生说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神说了,它就一定会发生。”

安德鲁斯先生很紧张,心里没底,就离开去了医院。美达想起安德鲁斯太太可怕的样子,就问他丈夫:“比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瞧,不必担心。神这么说,问题就解决了。从现在起三天,那妇人会为我烤一个苹果馅饼,我会坐在外面的门廊里吃第一口。若不这样发生,那么,神就没有对我说话了。”

还不到一小时,安德鲁斯先生回来了,兴奋地喊道:“传道人,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比尔刚把枪的零件装配起来;他转着子弹轮转盘,“咔哒”一声合上,把它插回枪套里。“发生了什么事,安德鲁斯先生?”

“所有的水从她身上流出来;她从床上坐起来,说:‘我快饿死了。’有个护士给她一些鸡肉汤,她说:‘我不要肉汤,我要香肠和泡菜。’传道人,他们说我过几天就可以接她回家了!”

过了三天,比尔正坐在前面的门廊上,安德鲁斯太太绕过屋角走过来,手里拿着馅饼。比尔站起来,享受着他曾吃过的最美味的苹果馅饼。

第二天,比尔卖掉了他整修过的那辆自行车,得了十美元,正好够支付他那个月要付的账单。他知道主在看顾着他。